相处之道
211相处之道
两人之间闹得很不愉快。
裴淼是唯恐事情再次超出掌控,徒生变故, 因而是决计不肯让封寒占据半点儿上风的。
可封寒自入魔宫以来, 转修的功法颇为霸道,他的性情本就受功法影响越发独断,这些年来又刻意学习裴淼的行事作风。这一时半会儿的,他也转不过弯儿来,自然也是不肯示弱的。
因此,虽三人一路同行到了青霄楼,他二人之间却是半句闲话也没有,各自冷脸以对。
慕连城夹在中间,一边觉得有些愧对封寒;一边又为封寒能如此轻易地影响到裴淼的情绪而心头泛酸。他也没有说话的兴致。
三人一路沉默前行,回到青霄楼时,韩澹还没有回返,他们只得等着。
“楼主,不知该将魔君安置在何处?”曲非欢敏锐地察觉到三人之间的诡异气氛,对自己先前的安排突然就不自信了,忐忑地询问裴淼。
裴淼冷冷看向他,反问道:“怎么,什么事都要本座教你不成?”
曲非欢碰了一鼻子灰,讪讪一笑,道:“属下失职,楼主息怒。”
裴淼也知自己这迁怒来的莫名其妙,又知曲非欢素来尽心竭力,不该被如此对待。她不由缓和了语气,道:“你办事,我总是放心的。”
得到楼主的肯定,曲非欢立时满血复活:“楼主放心,属下已经安排好了,就在松风苑,是咱们青霄楼招待贵客的住所!”
“很好。”裴淼肯定了他的功劳,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封寒,道,“那你就先带着魔君去歇息一番,待韩师兄回来。”
“是。”曲非欢应了一声,大步走到封寒面前,“魔君请。”
封寒气得浑身发抖,垂在袖中的双手越握越紧,终是勉强压下了火气,跟着曲非欢走了。
慕连城叹了一声:“你明明自己也不高兴,又何必非要与他置气?”
这话可是真正撞上了枪口。
裴淼满腔的怒意根本就没发出来,迁怒别人她还会觉得不该,可迁怒慕连城却早已是她的习惯,她是半分愧疚都不会有。
“怎么,这会儿师尊倒是充起好人来。呵!他心中所求,你我皆心知肚明。师尊既如此大度,何不干脆劝我成全了他?”
慕连城脸色煞白,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淼,颤声道:“你……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?”
“我为什么不能说?”裴淼冷笑着反问,脸上的嘲讽几乎化为实质,变作风刀霜剑,切割着慕连城的心脏,“他自以为独一无二,你是否也是如此,以为我离不开你?我且告诉你,在我这里,没有人是无可替代的!”
此时此刻,慕连城也终于与封寒感同身受,一颗心又冷又疼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牙齿还是不断打战,指端也在不断地颤抖。
“我从不认为自己独一无二,也不敢奢求你非我不可。”慕连城还是笑了出来,带着得偿所愿后的满足,“淼淼,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!”
裴淼双眸微膛,以全新的眼光看待慕连城。许久,她突然笑了:“师尊,徒儿当初,的确该谢你手下留情!”
这看似委曲求全的反击,不正是当初裴淼坑慕连城的翻版吗?
原来,人家不是不会,只是不用而已!
“只可惜,这里不是南华山,而是青霄楼。”裴淼说完,扬长而去。
“淼淼!”慕连城一把拉住她,正色道,“我所言皆出肺腑,绝无半分他意……”
“哼!”裴淼冷笑。
慕连城一顿,脱口道:“好,我承认了,我就是不喜欢他轻而易举便能影响你!我怕他回来了,你便会弃我而去!”
他脸上有一闪而逝的狼狈与难堪,还有深陷其中的甘之如饴。
这回,狼狈的换作了裴淼。
——她不是这样的人,也不该是这样的人!
可是,今日阿源骤然出现,的确是搅乱了她的心湖。她喜、她怒、她忧、她苦……
因着她种种的反常,累得慕连城患得患失,亦失了常态。
这都让她觉得难堪!
“对不起。”
头一次,裴淼在慕连城面前低下头去,满心的愧疚与心虚。
慕连城却更忐忑了起来:“我原本以为,你既然已经和我在一起了,就不会弃我而去。可是,如今却又不确定了。淼淼,你为什么要道歉?这本不是你的错!”
裴淼自嘲一笑,摇了摇头:“你不必帮我推脱,今日的确是我过于失态了。”
“师尊,”她仰头看着慕连城,一字一句道,“我与阿源已经结束了!”
这句话出口的瞬间,仿佛有什么束缚她的东西骤然绷碎,裴淼莫名就觉得自己的心境稳固了许多。
慕连城露出笑意:“我知道,我信你。”
接下来的几日,也算是相安无事。因为封寒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松风苑一步,也没有向曲非欢提过任何要求。@无限好文,尽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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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淼尚沉得住气,慕连城却有些焦急。
“淼淼,他这样,会不会影响计划?”
裴淼摇了摇头,叫来门外的执事弟子,指着桌上的一碟鲜果道:“把这个给魔君送去。”
“是。”那弟子领命而去。
慕连城蹙眉。
裴淼安抚道:“阿城不必如此,非是我要示弱于他,只是先前我的态度过于强硬,反而失策了。我却是忘了,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阿源了,而是魔宫之主。我是什么样的人,想必魔君也清楚。如今我先示好,他若还顾念大局,自然会见好就收。”
对二人往日的情谊,她绝口不提。可慕连城又不傻,自然听得出另一重意思:若他还顾念往日情谊,断然不会再过为难。
而这一回,慕连城却是难得地没有一分醋意,心里还盼着封寒更念旧情一些。
——他的淼淼,永远也不该对任何人低头!
果然不出裴淼所料,那碟果子前脚才送过去,后脚封寒便亲自过来道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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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淼笑道: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“我自然喜欢。”封寒有些感慨,“想不到,师姐竟还记得我的喜好。”
裴淼道:“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,喜欢什么,不喜欢什么,我自然一清二楚。只是不知,这么多年过去,你的喜好有什么变化?”
想起当年,两人都有些唏嘘。
封寒忽然道:“师姐可知,当年前往东海之前,我曾对你动过杀意?”
当年,魔将澄幽奉沧溟之命要将他带回魔宫,并蛊惑他亲手杀死与他有恩,并令他生情的裴淼。
“若是当年,我向师姐表露心意时,师姐拒绝了我,我可能就当真被人蛊惑了。”
可即便当时他因裴淼的回应而打消了这个念头,在随后的日复一日里,他眼睁睁地看着裴淼有这样那样比他重要的事、比他重要的人,心底那被他埋藏的杀意再次抬头。
“还有,那一次我们一起摘光了谢真人的桂花,酿了许多的桂花酒。师姐或许不知道吧?”封寒笑得有些怪异,直直盯着裴淼,不肯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,“那日,我口中含了□□,只需蹭破你丁点儿皮肉,你我便可共赴黄泉!”
只是,他终究是犹豫了。不等他再次下决心,裴淼一句“五百年后”,一句“道侣”,便将他所有的悲郁、怨愤通通消解,令他再也提不起杀她的心思。
这些过往,本是他一个人的秘密,从来也不曾说与别人,更是绝不可能让裴淼知晓的。
——他怕会将她推得更远!
今日也不知怎么的,他突然就想说了。或许,他只是想看看,裴淼对他,还有几分在意。
可是,他却没有从裴淼脸上找出一分一毫的愤怒、伤心与失落,反倒是一旁的慕连城一脸的惊怒与后怕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封寒低低笑了起来,“师姐,你果真绝情!”
裴淼这才开口:“既然已经过去了,你又何必再提?你应是知晓我的,在你决定瞒着我,诈死离去的那一刻起,你我便已经没有未来了。”
“是啊,多说无益。”封寒深吸了一口气,道,“这些年,你与慕师叔的事,我也知晓。或许,只有他这样的人,才能在你身边待得够久,久到你割舍不下!”
慕连城淡淡一笑,回眸凝望裴淼,眼中的情谊毫不遮掩,几乎要溢了出来。
裴淼道:“我的阿源虽然已经去了,可我在魔宫却交了一个叫做封寒的朋友。你若是还愿意认我这个朋友,日后自可来青霄楼找我品茶喝酒。”
封寒看了她许久,破颜而笑:“如此……甚好。”
话虽如此,两人却都知晓,此劫过后,彼此之间都不会有太多的私人交集了。
如此,她不尴尬,他不失落,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。
只因,他们都明白,就在裴淼愿意对封寒示弱的那一刻起,两人就再也没有一丝可能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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