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3 章 番外一
水雾弥漫,日落之后就是月光。
向西而行的急流不舍昼夜,仍旧匆匆,让月影不断地被打碎,再被重塑。
直到夜色围合天际,余君药才从刚刚这个氤氲的吻中缓过神来。
飞溅的水流打湿了她的裙摆,打湿了崔翕闻的衣袖,化作月光的咬痕。
当他们唇齿交错时,会有水滴持续地淌下,有时候是从崔翕闻鼻梁上滚落,有时候是来自于余君药因闭上双眼而垂落的睫毛。
崔翕闻将这些水珠视作仙露琼浆,一滴不剩地虔诚吞入,又执意要与余君药分享,让她也体会其中乐趣。
远处的水声汹涌,近处的水声缱绻。
结束时她身形摇晃,觉得自己就要被智利的山风吹走,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崔翕闻的手臂。
后者反握住她,尔后低低地发笑,声音裹挟揶揄:
“茵茵同学,不能再喝了,还想喝只能回酒店浴室。”
余君药扣住他手臂的五指加重力道,眼神幽幽,却又不明所以,问他:
“在胡说八道什么?”
崔翕闻就用身体力行告诉她怎么在浴室继续喝——准确地来说是只有他一个人享用。
享用比山间泉水更加甘甜的滋味。
小余大夫是人间没有的清泉,需要他一点点凿取。
余君药觉得一切太过荒唐,她是敢做不敢当的懦夫。
沉溺其中时觉得和崔翕闻至死方休也无妨,她可以送上一切,最好要他尽数收下。
结束后又只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,光是回想都觉得要耗尽自己此生颜面。
就这么任由崔翕闻把她抱回床上,再替她继续收拾吧。
余君药闭上双眼,躺下后便一动不动。
——只当看不到就代表没发生。
崔翕闻浑然不觉小余大夫此时此刻有多无地自容,或者说他知道也不在意。
他在专心检查她大腿后侧的红印。
是因为之前坐在峡谷边上,被碎石所硌导致的,印痕深浅不一却又界限清晰,在余君药光洁的肌肤上过于醒目。
他用手指反复摩挲,试图可以早些熨平这些痕迹,自言自语:
“早知道就不怂恿我们茵茵同学坐到地上了。”
余君药觉得这样太过羞人,要去推他:
“别看了,崔翕闻,就让它们去。”
崔翕闻用拇指在一处似乎是石头较为尖锐的印痕上揉了揉,故意问她:
“豌豆公主,为什么不给看?”
余君药恼羞成怒,便打算破罐子破摔:
“因为我很喜欢,就喜欢被硌得痛痛的,就喜欢被硌得深一块浅一块。”
崔翕闻便再教她,不只是石头可以让她皮肤上痛痛的,不只是石头可以让她皮肤上深一块浅一块。
他就可以让她尽情喜欢。
余君药像是又回到了坚硬潮湿的峡谷崖顶。
风也在,水也在,巨石也在。
她在悬崖边不停歇地颤栗。
当终崔翕闻于餍足,过来将她抱入怀中时,余君药只能用仅剩的力气从唇间吐出几个字:
“无耻至极。”
崔翕闻点点头,说小余大夫说得对。
余君药拿他没办法了,拉过他的手来当自己的脸。
覆住自己双眼时她察觉到变化,重新放下他的手细细查看,轻声:
“你也换戒指了。”
崔翕闻新换的是一枚简单的素戒,没有镶嵌任何装饰。
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,是正面上方被镂空,形成一个长形的凹槽,中央被打磨成两个总体呈半月形的契口,仔细辨认的话可以看到形状并非圆润,有细小的起伏,更像是钥匙的匙身。
崔翕闻说没错:
“猜一下,为什么我这枚是这样的。”
余君药于是将戒指从他无名指上摘下,对着光仔细观察。
起先并没有头绪。
戒指形状总体简洁明了,除中空的设计外也看不出其他深意。
崔翕闻将脑袋靠在她颈后,大约是觉得余君药冥思苦想的样子有趣,并未出声做任何提醒。
是小余大夫自己有颗玲珑心。
视线无意中扫过自己手指上的钻戒时不自觉停留。
在瀑布边时光线式微,她看得并不仔细,却对宛若藤蔓的戒托印象很深刻。
纤弱又华丽,坚韧而娇矜,丝毫没有因其繁复的构象遮住钻石本身的光彩,是很特殊的结构。
粉钻色泽浓郁,通体澄澈,在铂金藤蔓的勾绕下成为一朵馥蕤的花朵。
余君药微微转动自己的手指,尔后将其摘下。
不需要再经过刻意的思考,她顺其自然地将自己的这枚钻戒扣入崔翕闻那枚之中。
就像是钥匙和锁,发出轻微的“啪嗒”声后,两枚戒指合二为一,成为一大一小紧紧相依的两个圆。
那枚素洁的男戒就有了独一无二的装饰,与之成为你中有我的缠绵姿态。
“是这样吗?”
崔翕闻笑了,夸她聪明。
余君药又说,感觉这颗粉钻除了颜色之外其他都和那颗蓝钻很像。
“特意找的孖生石。那枚戒指是我们的开始,我觉得有很重要的意义。”
所以他才努力找了一颗无论是色彩浓淡还是克重均相近的粉钻,切割成相同的形状,只在戒指设计上做了新的调整。
承上启下,象征他们从这一程,走到新一程。
余君药轻声赞叹:“很漂亮。”
无论是钻石本身,还是这样以藤蔓为钥匙天生契合的设计。
崔翕闻嗯哼一声,说也就堪堪能配小余大夫。
“可是我上班的时候不能戴,回去之后就会被放进盒子里,会不会很浪费。”
“那又何妨?”崔翕闻让她面朝自己,捧住她的脸,轻声:“戒指在说,能被茵茵同学戴一分钟,自己存在的意义就已经完全实现。”
“好吧。”余君药憋着笑,将两枚戒指重新分开:“那既然我早就戴了不止一分钟,接下来就不带了。”
崔翕闻快速夺过那枚女戒,径直套入余君药左手无名指,才哼哼两声:“休想吧。”
他让她帮自己戴上那圈素戒,尔后重新环住她,说小余大夫今日辛苦,早些休息。
在来时的飞机上,崔翕闻说要带她去阿塔卡马沙漠、百内国家公园、复活节岛和圣地亚哥的武器广场。
实际上两个星期左右的旅行,她似乎只是住遍了各地的顶级酒店,真正连窗帘都没有拉开几次。
因此当回到A市后,顾巧在微信上兴致勃勃问起余君药智利有什么好玩的时,她哑口无言。
就连第一天看得那场瀑布,对她而言印象最为深刻,也都叫不出名字。
顾巧越问越扫兴,到最后发来一连串无语的句号,才说:
【还是问问你,南美人的计生用品和我们本地产品有什么不同吧。】
【你可能出国一趟只研究明白了这么一件事。】
【......】
/
重新投身到工作中的余君药迅速地忙了起来。
无论是余升允堂还是中医院都堆积了大量的工作,向来上下班时间规律的她已经接连在医馆加班整理病历好几天。
回到蝶山茗府之后以夜里还要继续挑灯,实在担心影响崔翕闻休息的理由,将近半个月一直都独身睡在原先她自己的房间。
崔翕闻对此敢怒不敢言,每日眼神哀怨地默默送丝毫未察的小余大夫上下班,觉得生活与在寺庙苦苦修行也无甚差别。
余君药并非真的浑然不知,只是刚回来这几天实在不得空,待工作一点点回归往日节奏,她亦存弥补崔翕闻的心。
待这天可以准时下班,余君药特意提前订了餐厅,准备好好向崔翕闻道歉。
甫一出余升允堂的门,瞧见崔翕闻仍如往常一样立在对街檐下,她主动上前,将脑袋凑到他眼前,眉眼弯弯:
“这是谁家老公,每天乖乖来接老婆下班呀?”
崔翕闻冷嗤一声,但还是回答:“没有良心的余君药家里的。”
余君药说好吧:“没有良心的余君药准备请她的老公吃饭来负荆请罪,崔少爷肯不肯赏光?”
崔翕闻身形微顿,眉毛轻轻皱起:
“今天?”
余君药瞧他这反应便猜到饭恐怕吃不成了,还是问:
“是还有事吗?”
崔翕闻似乎实在做取舍,做思忖状:
“应该可以没事。”
“——我原先叫了两边家人,想今晚一起吃饭,要不我换个时间?”
余君药没有想到居然崔翕闻狂妄到试图放两家长辈的鸽子,摇头说当然不行,拉着他去停车场,路上问他:
“怎么突然要一起吃饭?”
崔翕闻就这么任由余君药这么拉着,步伐懒洋洋:
“有些人可能不知道,结婚是需要办婚礼的。”
“准备今晚两家人商量一下,到时候小余大夫百忙之中抽出时间,记得参加。”
余君药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。
天气已经很暖了,日照在逐渐延长,路侧的香樟树发出簌簌声响,有斑驳的光影落在他们交织的手上。
她轻声说:
“谢谢你,崔翕闻,这样认真规划我们之间的每一件事。”
崔翕闻控制自己嘴角,片刻之后才若无其事地说:“茵茵同学挺见外。”
餐厅是崔老夫人安排的,据说同样同样出自沈清泽家中,和紫膳园一样,是远离市中心的一家中式私厨。
到达停车场后,崔翕闻却坐在驾驶座上未动,余君药疑惑地看他,问他为什么不下车。
崔翕闻拿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一辆黑色汽车:
“这不是你哥的车么?自从上次和他吵了一架,还没见过面。”
余君药方想起来,当时她还说会去余肯那里斡旋。
是她的错,没多久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,忘记到哥哥那里去说了。
崔翕闻又别过头:“我和你哥哥思想不合,聊不到一块去。”
余君药点点头:
“我知道,你介意哥哥没有承担起传承中医的责任,还有将爷爷那里关于生孩子的压力给到我身上。”
“我后来也有思考过这两个问题。崔翕闻,其实我一直都很骄傲,爷爷把医学传承的重担交给我,不是因为哥哥不想要,而仅仅是因为我更合适,所以前者我好像并不在意。”
“至于后者,现在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呀,迟早会有属于我们的小宝宝,所有这对我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压力。”
小余大夫总是能这么坦率地说出这些话,崔翕闻伸手用拳头抵住唇,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又忍不住嘴角上扬。
“我知道你和哥哥合不来,是因为站在我的立场上思考问题,反正哥哥也不是这顿饭的主角,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们的新郎吗?你就维持点表面功夫就行。”
“崔翕闻,我表面上保持中立,心里偷偷支持你,可以嘛?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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